在多數人喝完幾杯氣泡酒,倒數派對氣氛開始熱絡起來時艾德蒙特走了過來,對崑西說:「……忘記跟你說了,我們有請他,沒關係吧?」然後在啖天手持紅酒匆忙經過時把手裡的開瓶器給了他。啖天感謝地親了他一下。
崑西抬頭,看見他的朋友聚集在公寓門口,像有大明星來了似地鬼吼鬼叫著拍手。
然後他看見玖夜走進屋裡。
崑西頓時感到像有很多石頭沉進他的胃裡。
「沒關係。」他說。
崑西站在一個巧妙的位置,使他可以假裝在看電視播放著的電影,同時將玖夜保持在他的餘光裡。玖夜在和八雲、奧利文聊天。他們有很多話能聊,如果不算部分人私下會偶爾跟他算好時差視訊通話,所有人都恐怕有兩年沒見到過玖夜真人。和崑西一樣,雖然理由不一樣。
玖夜帶著造型產品光澤的頭髮像剛剪過般清爽,穿了一件使肩線看上去乾淨俐落的深色高領毛衣,是最適合他的那種版型。崑西一直在看那部不知道在演什麼的電影。
歛又想要看崑西手術的疤。崑西把衣袖拉起露出右手,上面那道從食指延伸到手腕的疤已經變成肉色,大概不會再淡了。歛按了按蜈蚣似的疤痕,崑西只是聳聳肩,表示沒什麼感覺。幾個人聚在啖天家寬敞的開放式廚房裡,他們聊的科學研究和企業管理話題崑西一個字都聽不懂,但100%果汁在他的肚裡漸漸產生一種溫暖的芳醇,原來心理師是對的,多見見朋友會有助他康復。他察覺自己在微笑。
歛手上吃到一半的餅乾條被「咔嚓」咬了一口。罪魁禍首用力捏了一下歛的腰,他像貓一樣生氣地「嘶」出聲,沒回頭看便翻了個白眼:「滾開。」
玖夜嚼著餅乾硬是鑽到歛身旁,在崑西站的另一邊,開始偷喝歛的酒。私下和玖夜聯絡最頻繁的是歛;他一直是崑西的玖夜情報來源。
崑西上一次聽見玖夜的聲音是在兩年多前那通電話上,玖夜告訴他:他受夠了,他也盡力了,但是他一個人改變不了兩個人的事。現在崑西默默感受著神經因著那婉轉的嗓音起的反應,像把皮膚浸進溫度剛好的暖水。
「艾德蒙特,」爽快的寒暄後玖夜伸出手,用拇指去摸艾德蒙特的臉頰,「我現在就需要這款精華液的名字。」
「……每週加班十小時,或更多。」艾德蒙特苦笑。
玖夜轉向啖天:「你到底是怎麼辦到一次次中頭獎的?你的人生有裝作弊程式吧?」他開始像玩娃娃一樣用手指捲弄艾德蒙特的長髮。
「你知不知道好心把你撿回去那家博物館在我公司的捐款名單上?」啖天面無表情地說著取出一個新杯子,「要不要香檳?」
「呵?對不起金主爹地,拜託不要害人家剛回舊公司就丟了工作。倒滿一點,謝謝。」
「所以你現在是不是能半價搭飛機?」歛問。崑西反射性地豎起耳朵。
玖夜喝了一口酒,回答:「是又怎樣。我們假期都不多,而且他放假不想看到飛機,也不想靠近機場。」
「哈?工作開飛機和放假搭飛機是兩碼子事吧。」啖天質疑。